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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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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躺在床上,根本沒有心思吃錦衣端過來的湯,只是呆呆的靠在哪裏,心裏一遍一遍的回放著夢裏的景象。

葉逸風一襲白衣被血染紅,發絲在風中淩亂的飛舞著,雙目通紅,咬牙帶著韁繩狂奔。那樣子,仿佛是身後有千軍萬馬魔鬼野獸在追。

“不行!”錦瑟猛然推開被子,想要轉身下床,卻被錦衣一把摁住:“奶奶,你月子還沒出三天,怎麽能下床呢?這會落下病根兒的呀。”

錦瑟想要推開錦衣,無奈她現在根本沒有那份力氣。

而且巧雲也剛好進來,身後跟著奶媽子抱著孩子,見狀二人忙緊走幾步,上前來勸的勸,說的說,把錦瑟又弄回床上去圍著被子躺好。

“奶奶,您還沒瞧過孩子呢,快來瞧瞧——”錦衣為了分散錦瑟的註意力,轉身從奶媽子的手裏抱過孩子遞到錦瑟面前,笑道:“咱們小少爺多英俊呢,跟大少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看著自己的親生骨肉,錦瑟的臉上終於有了會心的微笑,擡手把他抱過來,細細的看著那幼小稚嫩的五官,別說,還真是有葉逸風的影子。

“乖寶寶,真聽話。”錦瑟擡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嬰兒嬌嫩的臉蛋兒,又覺得不過癮,便低下頭去親了親他。

小嬰兒原本睜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的樣子,被錦瑟一親,便裂開小嘴笑起來。

只是他太小,笑起來只是咧嘴沒有聲音,把錦瑟心底最軟的一根弦給牽動起來。

“他笑了哦!”錦瑟欣喜的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臉蛋兒,哄誘的說道,“乖寶寶,再給媽咪笑一個!”

孩子果然又笑了笑,把錦瑟心頭的所有愁緒和擔憂都一掃而光。

她呵呵的笑著,抱著孩子愛不釋手,一邊看一邊嘆道:“取個什麽名字好呢?姓葉……姓葉——叫葉什麽呢?”

玉花穗進來恰好聽見,便上前來笑道:“你才思敏捷,怎麽取個名字還這麽猶豫啊。不是有個成語叫一葉知秋麽,這孩子有時秋天生的,不如叫葉知秋好了。”

錦瑟搖頭道:“這不行,這麽直白而沒有意義的名字,怎麽配我的兒子。”

玉花穗輕笑:“難道你還想弄個言情男主的名字來給你兒子啊?”

“是啊。”錦瑟笑了笑,說道:“我有個好名字了。嗯——就叫葉弘。怎麽樣?”

“葉紅?紅葉?”玉花穗輕笑:“你這個不是更直白啊?”

錦瑟皺眉糾正:“你這人真是的,弘者,含容之大也。我希望他長大之後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玉花穗點頭嘆道:“好,這個字好。弘,弘兒——哈哈,弘兒,好聽,咱們可先說好了,若是我肚子裏這個是女兒,弘兒就是我女婿了。”

錦瑟笑道:“原來你也這麽迂腐不堪。孩子的婚事,將來讓他們自己做主。做父母的不要管的太寬了。”

玉花穗笑道:“你倒是民主。”

錦衣見錦瑟把剛剛的愁緒拋開,忙道:“二奶奶,這都到了晚飯的時辰了,勞駕您就在這兒陪著我們奶奶吃點東西可好?”

玉花穗想著自己剛剛把杜玉昭給指使出去,這一時半會兒的他也回不來,便點頭道:“那你快去把飯菜端上來吧。不過我可不吃月子飯,你得叫人去把我的飯菜給送過來。”

錦衣忙答應著下去。巧雲也忙去幫忙收拾,屋子裏一時只剩下了錦瑟和玉花穗二人。

錦瑟方又輕聲一嘆,說道:“我總是心裏不安,也不知道杜玉昭派誰去打探消息了。”

玉花穗忙勸道:“你放心吧,我說事關重大,讓他親自去了。”

二人正說著,便聽見外邊有人說話:“大嫂子還沒吃完飯呢麽?怎麽這晚飯這麽晚?”

錦瑟眉頭一皺,看著玉花穗說道:“這晚飯也吃不痛快了,是鸞音來了。”

玉花穗立刻沈了臉,說道:“你安心養你的月子,這等小人留給我對付就好了。”

說著,玉花穗已經站起身來往迎出去。

因為耳房只有辦隔開的內外兩間,屋子狹窄,空間有限,所以錦瑟的床前設一四扇屏風,擋住了外人進來的視線。玉花穗轉過屏風後鸞音已經一腳踏進門來。

“杜二奶奶,原來你也在這裏。”鸞音微微笑著上前去,輕輕福身,“這些日子有勞二奶奶為我家操勞了,鸞音先替父兄謝二奶奶。”

玉花穗輕笑著往一旁躲了躲,淡淡的說道:“這倒不必了。我與錦瑟乃是生死之交的姐妹,照顧她是我應該做的。跟二姑娘沒有什麽關系,也用不著你二姑娘來跟我道謝。”

這話說的太直白,鸞音的臉上有些過不去。她尷尬的笑了笑,選擇不跟玉花穗一般計較,直接轉頭看向屏風那邊,問道:“大嫂子怎麽樣了?我來看看她。”

恰好錦衣帶著小丫頭擡著食盒進來,見了鸞音有些發楞,不過還是禮貌的福身行禮。

鸞音便淡淡的笑道:“原來大嫂子還沒用晚飯。”

玉花穗便道:“是啊,你大嫂子還沒用晚飯呢,你就別進去打擾了。她生孩子累的夠嗆,睡了三天兩夜剛剛醒呢。你就讓她素素靜靜的吃點東西吧。有什麽話兒,咱們去正房屋裏去說吧。”

鸞音難得好脾氣的笑了笑,說道:“二奶奶此言差矣,我是來看我大嫂子和侄子的,如今人沒見到,安也沒請。怎麽就能去別的屋裏呢。”

玉花穗皺眉:“也好。那就請二姑娘先到正屋裏去少坐片刻,等你大嫂子用了飯再來看她,如何?”

鸞音不想跟玉花穗起了爭執,一來她是外人,這是在自己家裏。若是跟她吵起來,倒是叫人家說她葉家二姑娘不懂禮數。再說,自己來的目的並不是吵架,現在的情勢鸞音看的很透徹,吵架只能對自己不利。於是她便只好說道:“那好,請大嫂子安心進餐,我且去那邊坐坐再來。”

玉花穗輕輕笑道:“我替大奶奶謝過二姑娘體諒。”

鸞音微微冷笑,轉身出門往正屋裏去。玉花穗便轉身進去看見錦瑟面前已經擺上了一張小炕桌,錦衣正張羅著小丫頭把飯菜一一端到炕桌上去,她便上前拿了一塊紅豆糕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說道:“我看她手裏拿了件東西,不知道是何物。想要跟她要過來瞧瞧,又怕她不見你不肯拿出來。”

錦瑟知道她說的是鸞音,便道:“她能送什麽好東西呢。看不看有什麽要緊。”

玉花穗已經三口兩口吃完一塊糕點,又端起一碗粥來匆匆喝掉,便拿了帕子一抹嘴巴,說道:“你慢慢的吃著,我去瞧瞧她。”

錦瑟輕笑:“你不必事事跟她計較。現在這種情況,能不生事端最好。”

玉花穗又拿過茶來匆匆漱口,說道:“這還用你叮囑?我就是怕她是專門來找茬的。”

錦瑟還要說什麽,玉花穗卻已經匆匆轉身出去了,走過屏風之後又轉回來,叮囑了一句:“你安安穩穩吃你的飯。唔——那粥在給我留一碗。”

錦衣忙應道:“知道了二奶奶,小廚房裏還有一瓦罐兒呢。”

玉花穗匆匆出去,剛至廊檐下走了幾步,卻見歐陽鑠匆匆而來,見了她忙拱手叫了一聲:“二嫂。”

“你幹什麽呢這是,如此匆匆忙忙的?”玉花穗微微皺起了眉頭,側臉往正房門口瞥了一眼,一邊奇怪的問道。

歐陽鑠匆匆上前來,不答反問:“大嫂怎麽樣了?”

玉花穗點頭說道:“挺好的呀,剛醒了,這會兒正吃飯呢。你有什麽事兒不能跟我說?”

歐陽鑠皺著眉頭輕嘆一聲,說道:“我剛從王府來,聽我家大哥說,伯父被皇上留在了禦書房議事到很晚才回來。西邊恐怕又出事兒了……”

玉花穗聽歐陽鑠說道國家大事,便皺眉打斷:“這些事情跟我們何幹?走走,進屋喝口茶慢慢的說。”

歐陽鑠便和玉花穗進了正屋,冷不防看見鸞音從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來,歐陽鑠奇怪的問道:“這兒有客人啊?”

玉花穗本就有心讓歐陽鑠和鸞音撞在一起,於是淡淡的笑道:“你不認識啊?這位是大哥的胞妹呢。是這府裏的二姑娘。”

歐陽鑠早就知道葉逸風的這位二妹是之前龔夫人悉心教導出來的主兒,既然是跟龔氏一條線上的,就算現在龔氏不在了,歐陽鑠依然看著她不順眼。於是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說道:“原來是二姑娘,失敬失敬。”

鸞音聽見歐陽鑠叫自己二姑娘的時候,一顆心早就飛到天上去了。哪裏還顧得上人家說話語調裏面的不屑和冷淡,於是她款款起身對著歐陽鑠微微一福,用她最婉轉最動人的聲音,說道:“歐陽公子安。”說完後又覺得此話不妥,便又加了一句:“公子請坐。”

歐陽鑠看這位二姑娘一雙眼睛瞧瞧瞄上自己的時候,臉上紅雲浮起,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心裏忍不住又是一陣鄙夷。便淡淡的說道:“多謝二姑娘招呼。”說著,便大大方方的擡腳坐在賓客的椅子上。

玉花穗有心看好戲,便坐在歐陽鑠身邊的椅子上含笑不語。

鸞音怔了怔,用遲疑的眼光看了一眼玉花穗,忽然想起自己原是這裏的主人,招呼客人是天經地義的,怎麽還能期待別人呢,於是她忙轉身吩咐門口的丫頭:“還不快些奉茶!”

門口的丫頭應聲匆匆離去,鸞音則轉身對歐陽鑠微微一福,說道:“家中父兄不在,這些奴才們都沒了主心骨兒,讓公子見笑了。”

歐陽鑠淡淡的笑道:“我自然之道侯爺和大哥都不在。不過還有姑娘在嘛。我看姑娘行事老練,是個有殺伐決斷的。侯府中有姑娘在,難道還怕這些姑娘沒了規矩不成?”

玉花穗坐在一旁偷偷的笑,心想這個歐陽鑠素來都是好相處的,一張笑臉比陽光還溫暖,不想卻也有如此陰險的時候。看鸞音被他冷言熱諷的兩句話給弄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真是有趣。

鸞音聽歐陽鑠這樣說,便輕輕一嘆,說道:“我本是個姑娘家,家中且有長嫂在,家中之事哪裏輪得到我來指手畫腳?”

歐陽鑠不覺冷聲哼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外客來了二姑娘不說躲避一下,倒像是當家主母一樣熱情招待,幸虧我不是外人,若是外人來,我看鎮南侯府的顏面都讓你丟盡了!怪不得人家說鎮南侯府的姑娘沒有家教,之前我還不信,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此言一出,玉花穗撲哧一聲樂了。

鸞音的臉卻頓時蒼白,她驀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歐陽鑠,良久說不出話來。

幸好丫頭端了茶進來給三人上茶,歐陽鑠輕輕一笑,接過茶來慢慢的喝了一口,轉身問玉花穗:“大嫂可好,大侄子呢?叫奶媽子抱過來給我瞧瞧。”

玉花穗笑道:“大嫂這會兒恐怕已經用完了早飯了。孩子麽,我叫奶媽子過來。”說著,玉花穗轉身吩咐丫頭:“叫奶媽子把少爺抱過來給四爺看看。”

鸞音終於反應過來,她擡手啪的一聲把茶盞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冷聲道:“不管怎麽樣,我是在我自己家裏,你們二位又是以什麽身份在這裏指手畫腳?”

玉花穗冷笑:“我是什麽身份?這你得去問問侯爺。我可是鎮南侯下了帖子請來的。”

歐陽鑠冷冷的看了鸞音一眼,嘆道:“如此拙略之女,恐怕連佛祖都會嫌爾粗鄙。唉!”

“你——”鸞音長這麽大,哪裏聽過這樣的言語。況且這話還是出自自己心心念念思慕了這麽久的男子的口裏。她一時間只覺得眼前發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

歐陽鑠則已經站起身來,對玉花穗說道:“罷了罷了,我且過去看大侄子了,這屋子裏庸脂俗粉粗鄙不堪,不坐也罷。”說著,便一撩長袍起身而去。

玉花穗看了一眼鸞音,輕輕一笑,跟上去問道:“老四,你把話說明白點,你說誰庸脂俗粉粗鄙不堪?這話我若是告訴你二哥,小心你二哥抽你。”

歐陽鑠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此言便頓足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如木雕一樣的鸞音,淡淡的說道:“二嫂,你我是一家人,這話你問的也太糊塗了吧?我若說你,豈不是連自己也說了?”

他們叔嫂二人相視一笑,狀若無人一樣走了出去。

鸞音看看屋子裏低頭不語的丫頭們,終於氣炸了肺,轉手拿起一只茶盞猛地摜到地上,竭斯底裏的罵了一聲:“混賬!”

丫頭們一起擡起頭,看了淚流滿面的鸞音一眼,一個個兒都低下頭去。

鸞音猛然轉身,瘋了一樣從後門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裏去,一進門恰好遇見畫眉從裏面迎出來,見了她奇怪的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鸞音卻一言不發猛地推開畫眉沖進自己的屋子裏去,趴在床上嗚嗚的哭起來。

畫眉不明就裏,十分奇怪的從外邊跟進來,看了看趴在床上嗚嗚大哭的鸞音,想了想,轉身出去,恰好迎著之前服侍鸞音去前面的兩個小丫頭提著燈籠匆匆忙忙的回來,便上前去問其緣故。

小丫頭看看左右無人,便上前去在畫眉耳邊耳語了一陣。畫眉的臉也蒼白了幾分,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出去吧。記住,這些話千萬不能亂說,否則你定沒有好果子吃。”

“是,知道了。”小丫頭忙答應著,悄聲下去。

此時鸞音已經哭累了,卻依然趴在床上抽泣,肩膀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畫眉左右思量了一番,終究是端了杯茶進了臥室,走到床邊輕聲勸道:“姑娘,姑娘,別哭了。哭壞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罪呢。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且等侯爺回來再說,不好麽?”

鸞音剛大哭了一番,把心底的憋屈發洩了一通,稍微好些了,經畫眉一提醒,那股憋屈立刻又湧上來,她順手拿了一只枕頭丟到地上去,怒罵:“滾!都給我滾出去!滾……”

畫眉知道鸞音在前面受到了什麽樣的羞辱,自然不會跟她計較,忙轉身去把枕頭拾起來,拍了拍又放回去,耐心勸道:“姑娘,您消消氣吧。您這樣哭也不是個辦法呀,侯爺不在家,你哭壞了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受著。您這是何苦呢?”

鸞音一怔,心裏細想了想,覺得畫眉說的有道理。如今父親不在,無人能給自己做主。便是哭死了也只能落個屈死鬼。想到這個,她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從床上坐起來,啞著嗓子發狠:“歐陽鑠!我葉鸞音今生若是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畫眉忙端過旁邊的茶來遞給鸞音,輕聲勸道:“姑娘哭的嗓子都啞了,先喝口茶吧。奴婢去叫人端水來給姑娘靜面。”

鸞音接過茶來,喝了兩口便放下。畫眉看她安靜了,方起身去吩咐小丫頭們打洗臉水來。

洗了臉,天色已經過了二更天。畫眉勸著她睡下,替她掩好帳子,吹了燈燭,方輕著腳步退了出去。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藍蒼雲的人送來消息,說送葬的大隊人馬昨晚是在城南六十裏的地方安營休息,鎮南侯府諸人皆平安無事,想必天黑的時候即可進京,請大奶奶等人放心。

錦瑟靠在榻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對旁邊的玉花穗道:“總算平安無事,我這顆心也可以放一放了。”

玉花穗勸道:“不過一個夢而已。你身子虛弱,做噩夢也是平常之事。他們兄弟是什麽樣的人,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有什麽事兒呢?那些人若是動他,總要考慮諸多因素吧。”

錦瑟嘆道:“但願如你所說。不過我知道行宮之事,也埋下了許多宿敵。那些人若是暗中動手,我們可謂是防不勝防。以後還得多多小心才是,我心中總是不安啊!”

玉花穗拍拍她的手,勸道:“你現在在月子裏,要以養好自己的身體為先。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錦瑟點點頭,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晚間二更十分,送葬的隊伍才進了京城。

因為敬慧貴妃沒有子嗣,所以送葬的隊伍是以大皇子為首的。大皇子今年二十歲,已經納有正妃搬出了皇宮,在外敕造了府邸。因一直以來在朝中政事上表現優異,皇上很是喜歡,封他為理郡王,是三個皇子中唯一一個有封號的人。這次他受皇上之命送敬慧貴妃入皇陵安葬,本身也算是個體面的差事,所以臨走時他調動了一千禦林軍護送,走的時候浩浩蕩蕩,回來的時候也十分的體面。

葉敬淳入城後他摔族人先恭送大皇子回府,然後才自行回府,進家門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

然錦雲開和杜玉昭依然是神采奕奕在前廳裏相侯,諸人進門後茶水點心一應俱全,家中之事料理的清清楚楚。

葉敬淳心中感激,忙對錦雲開拱手施禮:“這些日子,真是有勞錦兄了。”

錦雲開忙拱手還禮,微微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侯爺客氣了。”

“好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呵呵……”葉敬淳呵呵笑道,“我還沒見我孫子呢,錦兄,快叫人把我孫子抱過來給我瞧瞧吧?”

錦雲開呵呵笑道:“瞧侯爺這話說的,那孫子可是葉家的骨肉,你說要看,別人誰敢多話?奶媽子呢?”

原來錦雲開早就命奶媽子抱著孩子在一旁等著,聽見招呼立刻抱著孩子上前來給葉敬淳磕頭,且這奶媽子極有教養,先含笑道:“小少爺給侯爺請安了。”然後又磕頭道,“奴才見過侯爺。”

葉敬淳忙彎下腰去,從奶媽子手裏把孩子接過來,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哈哈笑著對錦雲開說道:“錦兄,你看這孩子長得跟逸風小時候一個樣兒啊。”

錦雲開撚著稀落的幾根胡子笑道:“是啊是啊,當時剛生下來我就看著跟他爹一樣,長了這幾天,是亦發的像了。”

“好!好啊!”葉敬淳的喪女之痛此時被喜得貴孫之事給沖得一分也沒有了。他滿心歡喜的抱著孩子看不夠,一會兒說明兒要開祠堂禱告祖先,一會兒又問:“這孩子取了名字了沒?得給這孩子取個響亮的名字啊。”

錦雲開道:“哦,孩子他娘親給他取了名字,單名一個‘弘’字。”

“弘?”葉敬淳沈思著點點頭,說道:“葉弘。嗯,不錯,這名字夠大氣。”說著,他又問道,“逸風,你覺得如何?”

旁邊悄然無聲,卻只有小丫頭們竊竊的輕笑。

葉敬淳方轉頭看向身側,卻只見幾個當值的丫頭站在旁邊,葉敬源坐在身側,葉逸平站在葉敬源身後微微的笑著,說道:“伯父,大哥早就跑到內宅去見大嫂了。”

葉敬淳一怔,繼而嘆道:“這個逸風!真是……”

錦雲開忙道:“他們夫妻鶼鰈情深,正是我們做長輩喜得樂見的事情。侯爺不必譴責。”

葉敬淳便笑開來,點頭說道:“錦兄說的不錯。”

錦雲開看看葉敬源神色疲憊的樣子,便道:“我已經叫人準備了飯菜,這時候也不早了,侯爺看是否傳飯上來,請侯爺,二老爺等用了飯,早些安置歇息吧。有什麽話,咱們明天再敘,如何?”

葉敬淳忙道:“錦兄真是周到。好,這就傳飯,我們吃了好睡。這一路奔波,是又臟又累。我倒是無所謂,恐怕敬源他們都受不住了。吃飯吃飯。”

於是丫頭們魚貫而入,不多時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來。

葉敬淳葉敬源兄弟二人及葉逸平等都都已經是饑腸轆轆,來不及多說,各自入座吃飯,他們吃飯,錦雲開也杜玉昭方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卻說葉逸風匆匆回自己院子裏去見到錦瑟穿著秋香色軟緞子夾襖半靠在床榻之上,額頭上系著一跟朱砂色繡雙螭戲珠的抹額,長發散碎在肩上,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楚楚可憐,另葉逸風看了之後無端端的心裏泛酸。

“瑟瑟?”進門後他反而不敢快步,只一步一步,輕輕地走過去。

“回來了。”錦瑟坐直了身子,往前傾著,等葉逸風走到自己跟前時,卻忽然紅了眼圈。

“小傻瓜,別哭。”葉逸風上前去坐在床側,一把把她摟進懷裏,輕聲嘆道:“你還在月子裏呢,不能哭,否則對眼睛可不好。”

“嗯……”她用力的往他懷裏偎依了兩下,把臉埋在他塵土氣息的衣衫裏,輕聲答應。

“對不起。”

“不要說這樣的話。”

“你在生死關頭,而我卻不在。瑟瑟,對不起……”

“你我夫妻一體,我痛,你肯定也是痛的。你我之間,根本無須說那三個字。”

……

燭光搖曳,一室靜謐。偶有秋蟲聲淺唱低鳴。屋內相擁的年輕夫婦定格為這個秋夜裏最動人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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